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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口述史新春特辑

 献给可敬的“烈士营长”陈士勤


陈士勤

1931年出生于浙江温州。1948年参加浙南游击队;1949年参加温州解放战斗;1951年调任台州军分区海防大队;1953年该队改编为浙江军区海防第一大队,任三中队三区队长兼30号登陆艇艇长;1955年参加解放一江山岛战役1958年转业北大荒;1973年调任椒江解放一江山岛烈士陵园管理处主任1993年离休。

 

新春为老兵送“福”

春节前夕,解放一江山岛烈士陵园管理中心主任李林青来到了93岁的老兵陈士勤家中,给老人送去了新春祝福,把刚刚制作完成的“福”字挂件,亲自送到老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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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鲜红的挂历,陈士勤感慨万千,“这么多年了,单位对我们这些离退休老同志一直加倍关心,年年春节前都会来看望我,我真是非常高兴!”

陈士勤说,每年陵园送来的挂历春联他都非常珍惜,第一时间贴在家门口。“要是我的战友还在,可以跟我一起享受现在的生活,那该多好。”陈士勤说。

几十年来,陵园管理中心的工作人员换了一批又一批,但定期关心、看望陈士勤的传统却一直不变。在新春到来之际,我们想跟大家分享一下这其中的原因,讲讲“烈士营长”陈士勤的故事。


从大山到大海的浴火征程


“1948年4月,我参加浙南的三五支队,开始背起步枪上山打游击。”陈士勤出生在温州永嘉,从小家境贫寒,5岁时母亲去世,9岁时父亲也离他而去,靠叔叔一家把他养大。“我放过牛、打过杂,还去温州东门学过打铁。”陈士勤回忆,当时的温州还没有解放,生活很艰苦,社会也动荡不安。“那时候我只知道我堂哥是游击队员,没想到我也可以参加。”当村里做地下工作的老游击队员秘密向他介绍革命队伍时,他既开心又兴奋,“他告诉我,游击队是共产党带领的,是为我们穷人打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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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期的陈士勤


参加游击队后的第二年,1949年4月,陈士勤参加了解放温州的战斗,随后与渡过长江的解放军正规部队会师。“我们当时是游击队,大军渡长江后,游击队和正规部队整编合并,部队番号变了,我们的衣服也变了。”陈士勤感慨道,当时整编后,他所处的部队是104师312团。1951年,因工作需要,他被组织选调至台州军分区海防大队任副区队长。1953年该队改编为浙江军区海防第一大队,他担任三中队三区队长兼30号登陆艇艇长。

 

1955年1月18日,一江山岛战役打响。这次战役是人民解放军首次陆、海、空三军协和作战。“当时我们是第一梯队火力支援艇,我的任务是支援178团突击营登陆北一江山岛。”尽管战役过去了快69年,但是陈士勤依旧清晰地记得他当时使用的木壳机帆登陆艇和他的每一位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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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战役老照片(来源网络)


“解放后,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遭到了国民党飞机的袭击,敌机投了2枚炸弹,其中1枚把我们的登陆艇炸坏了,海水马上灌船舱,眼见船就要翻了。”陈士勤说到此处目光灼灼,仿佛回到了当时的战场上。当时船上有7名船员、陆军炮兵7人、公安16师青年干事1人,加上陈士勤一共16人。在遭受袭击翻船后,年轻的报话员因身背沉重的报话机,瞬间沉入海底。“我心痛啊,我只知道他叫小王,哪里人都不知道,他还那么年轻。”陈士勤泛着泪花,“既然得胜归来,就该一个也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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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多岁的陈士勤当时人称“小胖”


在这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作为船上最高指挥员的陈士勤,凭借自己多年海上作战的经验,马上喊道:“同志们不要怕,不要慌。木头船翻过来后不会沉的。”他当先爬上艇底,然后用手,手不够长就趴下用脚,将剩下的14位同志一个个地拉上翻身的登陆艇。并让他们一字型趴下,自己当排头,双手紧紧抓牢艇沿,让第二个战士拉住自己的脚,依次而行。“当时天气很冷,我们穿的又是棉衣,下水就湿透了。当时浑身都冻得僵硬,手也快抓不住了。”陈士勤说,但是不能松手,只要一松手,大家肯定都没命了。于是他又下令让所有的战士解下裤腰带,人与人之间用裤腰带绑着,所有人都绑在一根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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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士勤为三中队三区队长兼30号登陆艇艇长


报话员牺牲了,他们与外界断绝了联系,难以寻求支援。大家在茫茫大海中漂浮着,在落汐的作用下,竟然渐渐地往当时还没有解放的大陈漂去。这时候趴在艇上的陈士勤再次开始动员,“同志们不要怕!潮水往下,不到两个小时这个船就要漂到大陈,漂到大陈后,我们15个同志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艇在我在,艇亡我亡,绝对不能被敌人抓住,要死我们也一块死!”幸运的是,当天下午5时许,他们被头门山指挥所的首长从望远镜中发现,派出的搜救艇将他们救起,一行人才得以脱险。


跨越世纪的风雨守护


1958年,陈士勤结识了家在海门的解菊仙,两人一见钟情,喜结连理。本该从部队转业回地方工作,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副连长陈士勤,又积极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上山下乡,支援北大荒。这一去,就是1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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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士勤和妻子的结婚照


直到1973年,因为自己和老伴的身体原因,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北大荒。

 

回到海门后,陈士勤就主动要求来一江山岛烈士陵园工作。“回来以后,组织上认为我是有功之臣,要给我安排个好位置。但是,我的战友都在这里。”无论到哪里,他始终放不下他们,阔别16年,现在总算有机会能够每天陪在他们身边,“有些人不喜欢这份工作,觉得不吉利而不愿意干。我不这么想,我就觉得这里最适合我。”陈士勤说。在他的主请求下,终于成了陵园管理处的主任,守护烈士、守护战友,自此成为他余生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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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士勤看望战友,给战友献花


“我的战友来自全国各地,他们更应该享受这美好的生活。现在他们牺牲了,回不到自己的家乡,我就要努力把这里建设好,让我的战友好好看看这好时代。”回忆起初到烈士陵园,陈士勤满是唏嘘。那时候刚刚经历文革的烈士山,几乎就是一座荒山,没有什么花草树木,除了烈士墓就是几间管理者的小房子。陈士勤看着一阵心痛,他无法看着烈士的长眠之地如此凋敝。于是他积极组织陵园建设,美化环境。没有树,就自己去种;没有清扫人员,就自己去扫。每天他都自己带上扫帚、毛巾去去清扫墓道,去擦拭战友墓碑,去陪他们说说话。可以说烈士山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都饱含着陈士勤对战友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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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和他当年种下的树合影


他的每天都从栽植花木、打扫卫生开始,接着守陵护陵、接待讲解,陈士勤成了一江山岛烈士陵园最忠实、贴心的守护者。陵园里长眠着400多位烈士,按照部队编制恰好是一个营的人数,所以陈士勤自称为“营长”。20年如一日,无论刮风下雨,都时刻守护着他的“部队”,谁敢动他部队的“一抔土”“一棵树”,他就要跟谁急。

 

“青山有幸埋忠骨,丹枫万树护英魂。”几十年来,陵园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陈士勤的记忆里,1974年6月,浙江美术学院雕塑系的全体老师和部分学生来到这里,为英雄塑起了雕像;1975年,烈士山下建成了陈列馆,展出大量文献和烈士遗像、遗物;2005年,一江山岛登陆战纪念馆、将军碑林、祭奠广场、“光照千秋”金属雕塑等等一项项改造堪称大手笔。“和以前比,现在真的大变样了。”看到这里旧貌换新颜,陈士勤打心里为战友感到高兴,“现在政府重视红色教育,这里还成了全国红色教育基地。”陈士勤更欣慰的是,战友们永远不会被历史所埋没,祖国不会忘记他们,人民也不会忘记他们。


二十年的时间在每一次攀登烈士山中悄然流逝,1993年,陈士勤到了离休的年纪,可他怎么也放不下那些一同浴火奋战的战友,7年的并肩同行是他们,16年的日夜牵挂是他们,20年的朝夕守护也是他们。跨越两个世纪的真情陪伴,这份战友情已经深深融注进他的血液里,他的灵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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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藏在烈士桥上的拐杖,拐杖表面已被他握得锃亮。


离休后,他依旧每天坚持爬上山看望战友,帮战友擦擦墓碑、培一抔黄土。烈士山的台阶上,曾经挺拔了20年的身影已经有些佝偻,甚至还拄了一根拐杖。伴随年岁的增长,陈士勤的腿脚越来越不便,他就在烈士桥下“藏”了一根拐杖,每次来都拄拐上山,想知道“陈营长”今天来了没有,到烈士桥下看看拐杖在不在,也成为了陵园里盛传的趣事。

 

对陈士勤来说,再高的烈士山,也不及战友情长。但他的身体却终究经受不住每日的攀登,在家人和工作人员的反复劝说下,陈士勤才逐渐改成了每周、每月定期上山看望战友。看着陈老向烈士墓走去的背影,蹒跚的脚步,总是令人心酸,而踩下的每一个坚定步伐,又令人无比肃然。


峥嵘岁月流淌荣光


如今的陈士勤儿女双全,四代同堂,一家人其乐融融。他时常感叹是自己命大活了下来,能切身感受到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新中国日新月异的变化,能享受到如今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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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后的第二天一早,陈士勤就来到陵园看望战友


但无论生活怎么变化,战友都是他始终的牵挂。“我要上去看看我的战友怎么样了。”2019年,台风“利奇马”登陆台州,给台州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而烈士陵园是否受损,情况怎么样了,成了当时已经89岁高龄的陈士勤最关心的事。台风过境后,一大早,他就赶到了解放一江山岛烈士陵园。“他上次去烈士山,我都不知道,他自己偷偷去的。”解菊仙笑着“埋怨”道,她说那时候陈士勤身体不好,刚刚出院,家里人不让他去,怕他身体吃不消,他就自己偷偷“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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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士勤说,今后只要自己身体允许,他还想要上山,去擦一擦墓碑,去培一抔黄土,为战友讲述他们用生命换来的美丽椒江和幸福台州,讲述今日浙东沿海人们的幸福生活,讲述战友们铮铮铁骨铸就的“一江山”精神。